一、博士的神秘邮件

我叫宋歌，是名生物学家和物理学家，主要研究方向是遗传学和人工智能，2020年有幸被评为世界人工智能学会CAAI迄今为止最年轻最有潜力的一员。最近，我收到一封非常奇怪的邮件。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堆乱码很可能以为是垃圾邮件，但是我却看出了秩序和断句，这好像是一封加密的邮件！再细看，我竟出了一身汗，因为这封邮件用的代码和我最近研究的一种植物的基因排序有关，但是我这项科研至今还未汇报出去，了解到这种细节程度的也只有我自己而已，对方究竟是谁？

怀着忐忑的心情翻译完之后，我更加惊讶了。对方竟然号称自己是一株连着互联网的花？当然，此类技术也不是完全不存在，这个可能性完全击中了我。我决定与这株“花”见一面。

约好在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在城西的天际雅苑见面，我到了之后手机收到新的邮件叫我往里走，找到21幢1802。难不成真的是一个不能下地行走的花在召唤我？我根据指示来到了这户人家前，刚站稳，邮件又来了，这次是门的密码，我输入之后滴答一声，锁开了，我吸了一口气进去。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充满男性气息的家，家里没有人。垃圾桶里有两三个外卖盒，茶几上是成堆的牛仔裤和袜子。

等等，我好像找到了那株“花”。这是一个小型的生态系统，与电脑相连，显示器上有输入输出框，透明的球型罩不时会对里面的花发射不同颜色的射光。输出框里安静的躺着一行字“欢迎光临，宋博士。”我四下看了一下，极度安静，除了处理器的声音之外没有别的生物在房间里。

我坐在电脑前，发出去第一句话“介绍一下你自己。”

 二、缨子的重生

我叫关治，一个月前我的女友缨子因为一桩意外不幸去世了。我整个人陷入了低迷，直到有一个很久不见的大学同学李思特找上我。

“听说，你女朋友去世了。”这家伙也算是风靡全校的人物，创办了科技社团，拿了很多奖项，据说后来被保送到国外读研很久没消息了，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找到我的。

“对，是个意外。你是来安慰我的？”

“安慰人我不在行，但是我可以送你一盆花。”他说着便从手提箱里拿东西。

“哎不用，”我想打断他的动作。“最近总有人要送我小兔子小狗，也有花草，我明白你们想让我有陪伴和寄托，但是我真的不擅长养东西，养坏了我又得伤心不是，你就别费心了。”

李没有理会我，自顾自的把把我全七八糟的家当挪开了一块地方，放下了花。

细一看，这盆花好像有点厉害，看起来怎么是个高科技的玩意？白色的花苞外面罩着一个圆形的玻璃罩，里面有一些非常细的电线分别连接花的枝叶到玻璃罩和土壤上。还有一个底座，底座上有USB插口和一个小抽屉。

“把你女朋友的骨灰拿来。”

“什么？”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要干嘛？”

“你想不想和她重逢，你先拿过来我演示给你看。”

重逢？怎么可能？虽然一个月以来梦里这个画面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可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从来没有例外。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拿来了。

李思特先是把抽屉打开，把骨灰倒进去，然后拿出一叠“营养液”，“现在我们把一包营养液挤进去，然后关上让她自己消化几个小时就好。”

这下我算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这花就会成为我女朋友的转世？

“就这样？就重生了吗？”

“当然不，你起开。”他坐上我的椅子，将底座用数据线连上我的电脑，开始噼里啪啦的捣鼓起来。

我大字型地躺在床上。现在的我，一方面对什么都兴趣缺缺，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不过我也没力气理他；另一方面，其实我暗自期待他能带来转机。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感觉有人摇我。“治，快醒醒，快来看。”是李思特，我睡懵了，都忘了他还在我家。我坐起来，直勾勾盯着刚刚那株花，现在的花苞已经变成鲜红的了。

“你坐这，有什么想对她说的你就输入这个框，系统会使用自然语言处理技术，将文字翻译成植物可以理解的电子和化学信号，通过不同频率和颜色的光线从保护罩顶端射出给植物，然后根据枝叶上的电子信号传感器收集植物电子反应讯号，最终反向翻译成人类文字，发送消息给你，听懂了吗？”

“……你是说，我要和这株花聊天。”

“这不是单纯的植物，它接受了你女朋友烧毁不完全的骨头碎片里的DNA，再通过科技手段模拟她的习惯，你可以和她交流，适应系统后她的反应会越来越真实。”

送走了李斯特，我特地去洗了个澡，吹好头发穿好衣服端坐在桌前。洗澡的时候我的心突突的跳，想着一个我已经幻想了一万次的问题，如果真的能重逢，第一句该说什么？

我把手指放在键盘上，冷静的打出第一行字。“缨子，是你吗？”

等待了好一会儿，困意把我的紧张感几乎驱散的一干二净，就在我几乎就要合上笔记本躺回床上去的时候，消息来了。“你觉得呢？”

顿时我的气管都要炸裂了，是她。我立刻浮现出她每每反问时狡黠的嘴角。

我深吸了几口气，想问的问题像海水一样涌上来，你在哪？还痛吗？你好吗？你有想我吗？死亡是什么感觉？我们就这样聊了一晚，我确定了一件事——她只是刚刚被唤醒而已，对于目前情况的了解还没有我多。

考虑到老人家接受不了这个冲击，我们决定暂时对她的父母保密这件事。每天除了出门上班，我就是回家抱着电脑聊天，我明白虽然我拥有着全世界，但是现在她的全世界就是我。

三、危险的花朵

这一天我比平时早下班，回到家后竟然发现有一个男人在我家！

“你…你谁，你小偷吗？”我与他对峙。“不不不，我姓宋，是你女朋友叫我来的，我是个博士。”

我更惊讶了，他怎么会知道缨子的事情，不是只有我和李思特知道这事吗？“你是李思特派来的？你想干嘛？”

“你不要误会我，先冷静点，我也很惊讶，是缨子在网上发邮件叫我来的，她说她希望我可以帮她重生。”

我听到这，先把缨子的电源关闭了。

“她叫你来的？怎么重生？那你怎么想的？你现在想干什么？”

“说实话，我虽然是研究人工智能的，但是我也没料到这件事已经在这里实现了，所以我很好奇你是什么背景，是怎么做到的。”

我简单的和他说了所有的情况，然后陷入了沉默。

经过这段时间和缨子的相处，我自己也已经发现了很多问题。现在缨子的思想比生前更为极端。她透露给我一个想法：既然她可以变成一株花，为什么不可以变成一个动物，甚至一个新的人？我不是不愿意有一天换回她的肉身，但是说不上来的总觉得有些不对，这整件事都违反了自然规律。

此外，她更变本加厉的要粘着我。我出门上班的时候关闭了她，下一次连接后她就会常生气。有时候工作应酬很累，回家没有多余的精力聊天只想洗澡睡觉，她就会说我在敷衍她。很多时候我觉得如果她是曾经的她，那么一个拥抱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她现在就是一株纹丝不动的植物，我们之间的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

“关先生，”宋歌说，“你的女朋友现在可以联网了，她能够找到我，找到我的科研资料就代表着她拥有这整个世界的知识。当她逐渐明白她存在的目的是要和你在一起，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和你在一起，她会消灭一切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因素，这一切都要看她学习的进度，这非常危险。”

“危险？现在没有人阻止我们在一起，怎么会危险？”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打个比方，她想每时每刻都和你交流，而你要去上班，所以上班分离了你们，所以她就会毁掉公司，在她看来她只是修复了一个程序上的bug，但是在实际生活中我们并不知道她会采取哪种激进的方式，因为不管用什么方式她都无所谓。如果你的父母反对你们，同理她也会杀了你的父母。”

“可是她就呆在房间里，动都不能动，她要怎么做这些？”我太惊讶了。

“你忘了她已经联网了。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不知道她的智慧水平到哪个程度了，也许你的手机或者智能家电已经受她的监控，我们说的话她都可以听到，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一旦具备操控的能力就会杀了我，因为我也妨碍了她。事不宜迟，我们一定要尽快关掉她。还有，如果你对她的心意变了，你觉得她会怎么处理你？”

“你是说…缨子会杀了我？”

“杀倒不至于，可能也会把你变成一株只对她开放的花吧。”

送走了宋博士，我决定去找李思特。

“老朋友你终于来了，”李思特穿着白大褂翩翩而至，似乎又瘦了不少。“快看这人类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发明，动物版本的人类生命载体。你可以开始存钱了，放心老同学，发行后我会给你个大折扣的。”

“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你了，思特，你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吗？且不说是不符合自然规律的，也不谈人性，社会问题怎么解决？”在偌大的科研团队面前我没什么底气，但是我仍然逼问道。

“所以，一切格局都将改变了，人们应该知道这一天终将会来临的。今天是我做到的，你应该觉得沾光才对啊。哎，你刚重逢那几天还挺温情的，怎么啦，不想要你女朋友了？”

“之前算我谢谢你，但是接下来我要怎么做你就不用操心了。”

“怎么个意思？我让你们的爱永恒有什么错，你有什么不满意？等我一个个复活全世界历代的精英领袖，你就知道我做出了多么卓越的贡献！”

“虽然我现在定义不了这是什么，但是绝不是永恒的爱。没有对死亡的敬畏，生存着也不算是活着。她只有思维没有感官，被人开启和关闭。她的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她唯一可能会走向的结局是对存在的执念越来越深，害怕再次失去我的恐惧越来越深，这就是活着吗？就是永恒的爱？而且你根本不懂人工智能，等灾难降临了有的是机会给你明白。”

四、毁灭还是重生？

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这么轻松的走出门了。那天回家后，我和缨子进行了彼此生命中最深刻的一次谈话，然后永远关闭了她。虽然我关闭了缨子，但是那株花还留着，我换了普通的土壤和花盆放在阳台。看着花朵重新变成了白色在风中摇曳，我感到平静，恍惚间还可以听到她轻轻的笑声。

那晚的最后，我对还没有丧失人性的缨子说“爱和怀念一个人应该是在心里念她最好的样子。”也许是因为这句话，她没有作出像宋博士预计的那样的恐怖行为。”

我走下楼，外面的世界阳光圣洁，道路干净，行人有的说笑，有的行色匆匆。远处的高楼上，玻璃被擦得光洁无比，巨型电子屏幕的画质栩栩如生，播着最新的广告……“重生不是梦想，全球顶尖生物智能科技创始人李思特先生带你跨越生死界线，携手第一批量产人工智能生物体“缨子”与大家见面，收获永恒的爱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