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一个震动刚好在计算好的浅度睡眠期间唤醒了恒，不知是窗外的自然光还是增强现实的全息眼睛的光照射在他脸上，耳机自动响起了晨间新闻：“近日，一母亲因儿子过度沉迷虚拟人生这一游戏，竟伤其视网膜，险些失明……”保存好昨晚熬夜写的一长串代码，吃过早饭便要去工作了。出家门前，就像平常一样看着家中一切——自己喜爱的科幻主题装饰，还有飞船漂浮在家中。这些当然不是真实的，真实的家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单调的墙壁，几个简陋的居家用品，剩下的便都是用增强现实眼镜装修好的。还是往常的一抹微笑，他去上班了。

在这新时代的城市，全新的轨道交通早已以便捷环保取代了他幼时其他方式。现在的轨道交通不再局限于地面，类似于飞机，各号线路可以活跃在不同高度。因此线路更多，覆盖范围更广。电梯停了，他缓缓走出，这层是为他居住的楼中唯一经过的列车设计的停靠站，列车还未到，这栋楼的上班族站在那圆柱状管道的门前，眼睛上闪着游戏或是信息，而这管道便是列车的路线，为了快捷，管道内接近真空，这样是管道内阻力很小，这样才能是列车快速行驶于高楼之间。列车来了，门前等待的人们的眼镜上的任务进程还在，一个连接眼镜的设备控制人体继续走进车中，然后坐在座位上，这个设备是个新上市的产品，它可以接替大脑通过神经向身体肌肉发送信号，从而控制人体运动。这个产品概念在自动驾驶应用之后就产生了，人们喜欢自动化，哪怕是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这产品刚上市就快要覆盖全市。

车开动了，因为阻力很小，速度很快，车里像往常一样安静，人们沉浸在虚拟中。恒是一家虚拟现实设备公司的工程师，所以它的眼镜总是公司开发中的，外形和其他的差不多，然而今天他的眼镜无法连接覆盖城市无死角的网络，他暗骂着，一边又把眼镜关掉。看着身边众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只有他一人没有眼镜，不免显得有些尴尬，只好看看管道外。管道外是另一列车，车上的人还是看着眼镜。在他上空，一列更大更快的列车驶过，那是连接两个城市的专列，他看不到里面的人，但里面一定也是这样，他想。看着专列驶过，目光空洞，又想起一周前的那场闹剧，女友再也无法忍受他对虚拟设备系统的过分专注，一切恍如昨日……不过这只是一生闹剧中的一场。

车到站了，不是他的公司，有两个从虚拟人生专列换乘的乘客上车了。“虚拟人生”，是一个新兴的娱乐项目，它可以像虚拟现实一样把用户带到另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可被用户定制，进入新世界时携带的记忆，所有都订制好后便会躺进一个外观类似于棺材的一套系统中，连接好营养补给和排泄系统的各类导管后，模拟系统开始连接脑，关闭部分记忆，代替感官获取信息，并交给大脑处理，这是你便进入了它模拟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因为只有系统指定的记忆，所以他们会享受那个世界的一切，知道被唤醒，游戏也便会结束。这项技术现在已经非常成熟，没有危险，而且价格也逐渐大众化，人们十分喜爱，所以几乎全市人都玩过，他们的公司几个月前也表示新增设备正在安装，预计可让全市人同时使用。车又到站了，但还不是他的公司，他的公司很小，而且快濒临破产，所以没有一条线路愿意从这里经过，只能从附近的车站去那儿了。

刚进公司大门，便看到了董事长的全息影像出现，示意他去开会。在虚拟现实设备开始流行时，他的公司只是以代工为生，而虚拟设备的市场中这些新兴的品牌是活不长的，系统和技术都被其他品牌垄断了，公司没有资金来使用别人的系统或者研发新的。即使会也会因其他技术问题和应用生态从零构建等问题而失败。他走出电梯，走向会议室，“也许公司要破产了。”他想。走到门前，摁下大拇指，验证成功，门缓缓打开，“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去哪？”他又想。时间不容他继续去想了，门一打开，里面都是和他一起研发的同事。看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坐在前面的董事长缓缓站了起来，像他这种领导一般都是用全息影像开会的，自从他住院后几乎没在公司出现过，而现在且出现在公司会议室中亲自开会，让所有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年公司的销售额持续下滑，虚拟现实设备上的技术本来就无法与其他公司相比，而现在又出现了控制人体的新技术，以上是几乎占领了所有设备。”董事长剧烈快的咳嗽了一下，又继续缓缓说着，“市场和技术都没有了，也不可能有了。所以公司决定放弃虚拟现实设备这一项目。公司的裁员计划已经通过，大家散了吧。”说完，他又缓缓坐下。没有人继续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迟早会是这样，公司要重新为其他产品代工了，不再需要这些程序员了。董事长知道重新代工也不一定能让公司存活，但不裁员转型就一定不能。

刚出公司楼，嘉文便找到了恒。“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在当初来这儿。”嘉文和恒是好友，在入职前，他们俩是白客，专门找大公司产品的系统漏洞，再以此向那个公司换取报酬。后来不少黑客和白客都去大公司做程序员了，他们俩就很少能找到漏洞，只好锁定这家小公司，换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咱们这两天再找出一个漏洞然后以此去一个更大的公司吧。”

傍晚在恒的家里，嘉文带来了那个能控制人体的设备，如果在这上面找到漏洞就相当于找到了下半辈子的财产。但通过查找两人发现这很难找出漏洞，到深夜只能找出操作界面上一些细微处代码上较为复杂，可用简便的代码替代，连续三天都是如此。最后一晚，嘉文很早睡了，深夜里接到电话，电话另一旁是恒疲惫的声音“找到一个漏洞，已经整理在移动硬盘上了，明天早上去要工作。”

第二天，恒说他有些不舒服，嘉文一个人去了那个公司。连续工作了三天，他还是有些困，便用设备控制身体，自己睡去了。直到一个震动唤醒它，他已在公司门前，他向前台说明意图后将移动硬盘交给了一个工作人员，被带到了一个高层管理人员旁，那人很客气的与恒谈着“据最新统计数据，我们公司这款新产品已覆盖了本市全部人，这将是继自动驾驶之后又一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发明，他也可以和人们24小时携带的虚拟现实眼镜连接，除了用户自己定制自己的活动之外，只有我们在总部在用户危急时控制。”“但是用户无法在使用时停止啊？”恒问。“没事的，因为产品本身也会在运作时检查安全威胁，而且现在只是应用在十分简单的领域。等开发升级后才能发挥更好的用途。”恒想谈论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面前的人还在滔滔泛谈，可自己却连嘴也无法张开，没有丝毫表情，面前的人突然也安静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也被控制了。就这样僵持，两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几分钟后，两人突然起身向外走去，下楼走出公司，公司的员工也加入了他们，他们坐上了列车，一路没人说话，也没人能，列车上一路寂静，他们换乘了“模拟人生”专列。

“你们好，我想和你们玩个游戏。”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是恒。“你们将会在没有营养补给的情况下玩我设计的主题，只有有强烈求生欲望的人才能活着被唤醒，祝你们好运。”嘉文他们面无表情的进入那个棺材似的设备，或许那真的会是他们的棺材，躺进设备中……

“设备初始化中……未检测到营养补给管……系统强制启动……”

“那个移动硬盘中有我制作的病毒。”嘉文的耳机又响起了恒的声音，“放心你不会死的。”嘉文在即将进入虚拟世界时听到了那句来自现实的话：“系统检测到营养补给管连接。”

在城市另一边，恒的电脑上传了一长串代码，在最后，有一个上传录音任务“游戏结束，我被生活所欺骗，但恭喜你们，你们是这城市仅有的幸存者，听到这句话说明你们杀死了其他人来存活。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能体会到生存的价值，现在你们应该是已经体会到了生存的价值。”录过音后的恒站在天台上，看着死寂的城市，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恒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游戏结束。”一个电子女声让恒猛地一醒，发现自己竟在那虚拟设备中，“个人信息结算中，请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