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 ‘它’是一种虚无,又是任何东西。
铜蝴蝶
烟灰色的雨雾笼罩着伦敦城,空气里泛着湿泥土的气息。埃德温避开街边的积水与落叶,拢了拢衣领。外套就像摆设,根本无法抵挡湿冷的寒意沁入身体。他克制住打颤的身体,决心躲进咖啡馆避一避这恼人的寒风。
咖啡馆内弥漫着温暖而舒适的气息,埃德温环顾四周,注意到一个女孩,手边放着一大摞厚重的书籍,最上面的那本封皮写着《Search Of Schrodinger‘s Cat》他的眼睛亮了亮,决定给这个恼人的下午来些甜蜜小调剂。
“或许您不介意我同您拼个桌?”埃德温向桌上那本示意了一下,“我注意到您似乎对“ Schrodinger‘s Cat”有些兴趣?我是说,我也是忠实粉丝。”
“啊,那是我的参考。我在试图创作一种生物,或者说存在形式”女孩歪了歪头,指了指手边的几张稿纸,“‘它’是一种虚无,又是任何东西。”
埃德温来了兴趣“也许您可以详细说说?”
“假设,我是说如果,同一时间确实只能存在一种状态,那……”
“哈,您这样讲,哥本哈根派的追随者们能一路追着你直到你跳进泰晤士河。”埃德温大笑起来,有趣的女孩,他想。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的是不是真理,不是么?”安东妮娅俏皮的眨了眨眼,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她蜜糖色的眼睛里闪着肯定的光,“在我的故事里,我的意识就是真理。”
埃德温无奈地向她举了举杯,“您继续,‘墨提斯’小姐。”
“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种状态,所以在你,或者随便什么观测到‘它’的时候,‘它’就会拿走在你观测它之前的所有,包括时间,物质存在,来填充自己……”
“您是指被复制?”
“不!”安东尼娅大叫起来,埃德温赶紧按住她,示意周围的顾客一切安好。
“您一定要这么说的话,用剪切更加恰当。”
“剪切?”
“它剪切走了被观测者的一切——就好比一个集合夺走了另一个集合的元素——来确保它在这世间状态的唯一性,只不过它在存在前是绝对的‘空集’。”
“我不得不说,空集不是‘不存在’,就好像袋子是空的,但袋子本身确实是存在的。或许您可以用量子态来表现,嗯……表现被观测前的状态?”
安东尼娅兴奋的挥了挥她的笔,神秘的说到:“为什么宇宙中没有绝对的空集?哦,这么讲不恰当,您说的对,空集并不是“无”——我一直在想,这世间一切存在前的“无”该怎样形容。我们假设,这种存在,在被观测之前是全然的不存在——不,量子也没有,您可以想想量子在存在前”她无视了埃德温的欲言又止,“就是不存在,然后在被观测那一刹那——当然是没有时间间隔……”
“波函数坍缩嘛。”埃德温搅拌着他的咖啡,漫不经心的打断她。他有些不耐烦了,这不过是女孩天真的、以为跳出了原有定律的自以为是,他暗暗想到。
“哈,您真是哥本哈根的忠实追随者。”
“您也不赖,贝克莱主教的拥趸?”他控制住了翻白眼的欲望,“‘月亮不观测时不是不存在,量子态在观测时由于观测力的相互作用而使波函数坍塌为确定值,微观粒子整体呈现规律性,宏观尺度下观测力几乎对其不影响’——就算这样,那也是基于量子态的吧?”
安东尼娅看起来有些微微恼怒,她用力在纸上划了两道横。她似乎放弃了争辩,握着笔愣怔了良久,喃喃地说道:“我一直在想,这世间的一切来源,也许都是被动而无法选择的。‘存在’由于被观测被迫而生,又由于观测失去一切,这是个循环,来处及去处。一切都在不停地变为另一个灵魂,又不停地归为虚无。”
“您瞧。”最终,安东尼娅示意他抬头向外看去,天空变成了暮蓝色,将街边的一切也晕染成慕蓝色,街边的绣球花在雨水中溶为湿沁沁的色彩,一只黑色的凤蝶划过雨幕落在那团绣球上,微微颤动着翅膀。埃德温收回目光,不明所以地示意她说下去。
“瞧那只蝴蝶,您也许听说过蝴蝶的变态过程有一种说法,每一只毛虫在变为蝴蝶之后,就成为了另一个灵魂。我喜欢这种讲法,它就像是挣脱了量子的“全同原理”,又美又残忍。在这个故事的世界里,每一个存在,因为被迫‘偷’来了一切而存在。”
埃德温有些愣怔,他察觉自己被套入了这个概念的陷阱,无法思考任何反驳的话。半响,他干巴巴地问:“那么,第一个存在该怎样出现?”
“When You Know 。您知道。”安东尼娅再一次朝着他露出那个神秘又肯定的微笑,她收起稿纸,冲着他摆了摆手,“再会,同您聊天非常愉快。”
“虽然我的大脑告诉我您的造物一定还有许多漏洞,还是期待在您的文章里读到它们,泰晤士河见。”埃德温目送她走出咖啡馆,消失在街角。
雨好像停了,这很令人惊喜——四月的伦敦还不曾放晴过,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外头的路灯还未亮起来,天空却被不知什么光浸透成了橘粉色,埃德温就那样突然地,注意到那只黑色凤蝶一动不动的伏在绣球花中,他有些惊疑不定地转过眼珠——
故事结束,世界开始。
(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