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爽:不仅要做孩子的科普,也要做大人的科普

个人简介:梁爽,中职学校教师,大连自然博物馆中生代展厅、巨鲸展厅志愿者讲解员,上海自然博物馆特约科普作者,资深古生物爱好者。大连市“十佳科普达人”,微博认证科学科普博主,发表过多篇科普文章。舞台剧本《牛憨憨的奇妙牛生旅程》入选中国科普作家协会2021年“科普科幻青年之星计划”优秀作品。

梁爽:不仅要做孩子的科普,也要做大人的科普

学生记者: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科普/科幻相关内容创作的?又是因为何种机缘参加本次的科普科幻青年之星计划?

梁爽:我以前虽然一直喜欢写作,也喜欢看科幻小说,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一名科普作者。直到2018年,我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大连自然博物馆的一名志愿者讲解员,在中生代展厅为观众们讲解古生物知识,从此重新拾起小时候对恐龙的痴迷。从那时起,我渐渐发现讲解的过程也是我学习的过程。我不仅需要在讲解前查阅大量与展品相关的资料,还要准备面对观众提出的各种脑洞大开的问题,比如讲解建设气龙的时候,一个小朋友突然指着它旁边的李氏蜀龙问,“这只恐龙是在睡觉吗?恐龙是站着睡觉还是躺着睡觉呀?”类似的问题总是让人猝不及防,于是回头赶紧恶补恐龙睡觉的相关知识点。久而久之,在担任讲解员期间,我积累的古生物知识越来越多。有时候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话题,上网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以前没有人写过,“好吧,那就我来写!”——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开始自己动笔写一些科普文章了。

以前只是在微博和知乎上发一些随笔,后来开始给上海自然博物馆投稿,有幸成为上海自然博物馆的特约科普作者,在公众号上发表了一些文章。这给了我很大的鼓舞,让我意识到自己原来也能做出一点成绩嘛,才有了继续做下去并把它做好的动力。

很多时候当你进入到一个圈子之后才会发现它真正的魅力。随着我越来越关注学界的动向,看到了更多大佬的作品,才发现科普原来也可以做得很美、很文艺、很亲民、很武侠、很“网红”……尤其是当我接触到“中国科普作家协会”这个神秘优秀的组织以后,“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其中一员”的想法就成了我人生中一个新的目标。有了目标就要朝这个方向努力,所以今年的“科普科幻青年之星计划”我当然不会错过啦!

梁爽:不仅要做孩子的科普,也要做大人的科普

学生记者:与最初接触科普相比,现在您对科普创作的认知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梁爽:小时候看科幻电影或者科普书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玩。长大后,把它们作为知识储备来看的时候,就开始觉得科普不仅有趣还有用。直到现在我成为一名科普工作者,开始亲自动笔写科普了,才逐渐领悟到其中的责任。

无论作为一名科普讲解员还是科普作者,都是科学知识的传播者。受众信任你,你就应该对他们负责。首先,必须做到的一件事就是保证所讲述的知识的准确性和严谨性,不能把错误的知识点或者不确定的事传播给大众,否则科普就失去了意义。举个例子,如果我是个路人,跟人说“氰化钾无毒,氯化钾有毒”(其实应该是氰化钾有毒,氯化钾无毒),没人会很在意。但是如果人们在博物馆听到讲解员这样讲,或者在一篇科普文章里看到这句话,他就容易当真,这样就可能引起很可怕的后果。当然,这是个很极端的例子。

现实中更多的情况可能是:也许这个人一生中只去过一次博物馆,刚好那次我给他讲了恐龙是什么、中国著名的热河生物群为什么举世闻名、恐龙并没有全部灭绝而是其中一支进化成鸟类继续生活在地球上延续着恐龙家族的血脉……他听进去了,回家给孩子讲,孩子也因此对古生物产生了兴趣,也走进了博物馆,甚至立志要好好学习,长大后做一名古生物学家……那么这就是科普的魅力。一想到有些孩子可能会因为受到我的影响而发生一些积极的变化,甚至改变他的人生,我的内心就会不由得产生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

梁爽:不仅要做孩子的科普,也要做大人的科普

学生记者:除参加科普科幻青年之星计划外,您有参与过哪些与科普科幻相关的活动?其中最令您印象深刻的是什么?

梁爽:几年前我参加过一个科普活动,去凌源的化石点挖化石。那是我第一次亲自去野外找化石,亲自动手用地质锤一点点砸开围岩,然后小心翼翼地清理化石……我发现无论之前做了多少准备工作、学了多少知识、多么胸有成竹,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依然会手忙脚乱。好好的一条狼鳍鱼,一记重锤下去给分成了好几段,都是常有的事。从那时起,我就更加认识到实践在古生物科普中的重要性。不要因为恐龙生活的年代离我们很久远,就认为它们只应该活在书本和图画里面。孩子们通过一些切身体验,才会真正发现古生物学的魅力所在,也才能真正理解并喜欢上这门学科。

还有一点,我发现无论是去博物馆还是参加各种科普活动,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去,很少有孩子自己一个人来。为什么有的家长会带孩子去美术馆,有的带孩子去露营、踢球、棋室……所以做科普不仅要做孩子的科普,也要做大人的科普,只有让家长了解并认可,他们才愿意带孩子来接触这个领域。

梁爽:不仅要做孩子的科普,也要做大人的科普

梁爽:不仅要做孩子的科普,也要做大人的科普

学生记者:您的科普剧本《牛憨憨的奇妙牛生旅程》生动有趣,内容十分幽默。在剧本创作的过程中,有发生哪些有趣的事吗?可以与大家分享一下。

梁爽:这是我第一次写剧本,写完后对实际演出的效果不是很有把握。当时正值大连发生又一轮疫情,不方便出门,更不能聚集,所以只能在家里请出我的重磅嘉宾——我爸妈,让他们充当一下演员,我们仨一起搭搭戏。这一试可倒好,完全把他俩的演技给激发出来了(笑)。一开始他们还有点拘束,到后来不仅台词念得有声有色,还主动加进了表演。就在这一次次排练和磨合中,我的剧本得到了不断完善(在此感谢两位演员的辛勤付出)。更可贵的是,这次经历也为我和家人制造了一份美好而特别的回忆。在这里顺便推荐下我的作品,《牛憨憨的奇妙牛生旅程》适合各种家庭聚会和团建活动,是亲朋好友增进感情、活跃气氛的理想选择!

学生记者:您剧本中的背景音乐类别丰富,很好的适应了情节的发展。您觉得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您的写作有何影响?

梁爽:有很大的影响。我认为不管是听觉艺术还是视觉艺术,不管是动态的表演、静态的画面还是单纯的文字,它们带给人的感受既是共通的,又是互补的。人是有表达欲的,音乐、画作、戏剧等,这些本身就是一种表达形式。当你接收到一种表达形式的时候,比如看到一幅很美的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你会想知道它的历史背景、作者的经历、创作灵感以及绘画的方式,而这些信息大多是通过文字记载并传承下来的。不同的艺术形式放在一起,就可能会产生共振,比如《牛憨憨的奇妙牛生旅程》剧中的每段音乐,有了它们,就像在水煮鱼中加了麻椒一样,故事的情节和人物的心境会得到更有力的呈现。艺术激发我写出更有灵性的文字,同时文字也帮助我更全面地理解艺术。

学生记者:您创造的科普剧本受众倾向于儿童。之前有剧本创作的经历吗?今后是否有继续创作此类剧本的计划?

梁爽:之前有写一些短视频的剧本,如此大篇幅的剧本创作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创作剧本和写科普文章的体验真是有很大不同。写剧本的时候脑子里就像分出了无数个小人儿,分饰不同的角色,时而在里面加戏、抢戏,时而又为某一句台词产生歧义而吵架……总之这是一个很快乐的过程,感觉自己在同时经历好多角色的一生,而且还是“不满意可以随时修改重来”那种。所以,今后如果有不错的构思和灵感,我还想继续创作更多不同类型的剧本,比如以中生代的古生物为题材的系列剧,一定会很好玩。

学生记者:创作的兴趣往往是来自于阅读的兴致。许多科普创作者走上这条路,都是因为曾经对一些经典作品的欣赏。就您来说,有没有哪部科普作品对您产生过很大的影响?原因是什么?

梁爽:对一个人产生很大影响的作品往往出现在童年时期。我是80后,小时候有一套特别火的杂志叫《恐龙!》,每期里面都会有几片恐龙骨骼,凑齐几期就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夜光恐龙模型。当时对我来说这简直太高级、太有诱惑力了!再加上杂志的内容本身做得很吸引人,所以我妈妈不惜重金(15元一本,在当时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给我买了几本。只可惜那几本赠送的恐龙骨架不是同一种恐龙,所以一直没有拼成过一只完整的恐龙,哈哈。现在想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份遗憾,才让我对恐龙、古生物始终抱有一种“未完待续”的期待吧。

梁爽:不仅要做孩子的科普,也要做大人的科普

(杂志《恐龙!》 图源网络)

学生记者:专业学习对您的创作或者其他方面有什么影响吗?

梁爽:我本科的专业是经济学,硕士学的是会计学,看似和我现在从事的古生物科普不太相关,但是经济学和会计学要求在建立经济模型或管理账目时做到严谨和精细,而科普写作需要在知识上和逻辑上做到严谨、准确,可以说它们追求严谨的科学态度是一致的。经济学教给我的思维方式不仅对我的写作,甚至对我的人生来说也是受益终身的。最明显的就是理性思维会让人权衡利弊,深思熟虑,通过一步步深入分析,最终得到最有利于自己的策略。

学生记者:对于想要或刚刚开始进行科普/科幻创作的新人您有什么经验或建议可以分享?

梁爽:我也是个新人,谈不上有多么丰富的经验。我想借这个机会和广大科普爱好者分享一个故事。

在《发现的乐趣》一书中,编者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他有一次参加讲座,主讲人Lene Hau博士曾在实验中让激光束穿过一种叫“玻色-爱因斯坦冷凝物”的新物质,这种新物质使光束的速度降低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约每小时61千米(是光在真空中传播速度的一亿分之六)!打个比方,伽利略从比萨斜塔上投下来几个铁球——如果铁球的速度也减慢同样比例的话——两年后球才落到地面上。这个讲座令编者大为震撼,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理查德·费曼所说的“发现的震撼”,书中原文写道“坐在听众席里,我仿佛感觉费曼就坐在我的身边,探头凑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科学家坚持研究的原因,这就是我们为了获取一丁点儿的知识奋不顾身的原因。为了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们要通宵达旦地工作;为了更深入理解一个问题,哪怕是增加一点点的认识,我们也要翻越最险峻的高峰;而最终有所发现时的欢欣愉悦,仅仅是探究世界的乐趣的一部分而已。’”

我想说的是,一个优秀的科普创作者,要有真正的热爱,广泛的积累,在浮躁社会中的淡然以及为了科普事业持之以恒的决心。科普创作是为了让读者体会到发现的乐趣,而创作过程本身,也是作者不断发现乐趣的所在。

学生记者:当下的科普作品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您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您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梁爽:不得不说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为爱好写作的青年作者们提供了很多机会,我就是这次“科普科幻青年之星”活动的受益者,如果不是因为参加各类培训和征文活动,可能我现在仍然只是个“朋友圈作家”呢,所以对中国科普作家协会表示感谢!

但是,就目前网络上整体的“快餐式”“碎片化”的媒体环境来说,留给科普作者发光发热的空间并不够多。举个例子,我要想真正普及某个知识点,里面会涉及很多科学原理或者专有名词,要想把这些给解释清楚,仅仅几十秒的视频是远远不够用的。但是某些热门的短视频平台最受欢迎的视频往往不超过60秒,否则就会影响“完播率”,这就逼一些作者去做一些靠标题和形式哗众取宠却深度不够的“科普”视频。

微博和知乎的情况会更好一点,我也基本是在这两个平台发表一些文章,考虑到受众(尤其是青少年)对影音类科普的接受度比较高,我以后也想尝试做一些有质量的科普视频和音频。一些博物馆和科普类微信公众号也会为作者提供很好的机会,比如上海自然博物馆举办的“科普创训营”,每年会选拔、培养一些新的科普作者。

(学生记者:易文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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