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纪实 | “今天我们如何写科幻”创意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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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7日,由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主办,南开大学当代审美文化研究中心承办的“今天我们如何写科幻”圆桌会议在线上举办。会议邀请杨哲、李杨、康梦影、周正汉四位嘉宾展开学术对谈与创作指导。南开大学文学院副教授陈琰娇、南开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石小溪主持本次会议。

活动前期,我们以“元宇宙与未来技术图景”为背景,向南开大学在校生征集1000字故事大纲,最终选出了4份大纲(见创意圆桌 | 今天我们如何写科幻)。会议中,嘉宾们围绕主题“科幻电影的技术伦理与危机想象”畅谈创作经验和中国科幻影视剧的前景,并针对征集大纲进行了一对一点评。

圆桌会议视频回顾


01 学术对谈

在嘉宾们与故事写作萌新展开一对一指导之前,南开大学文学院和新闻与传播学院的三位老师和嘉宾们一起聊了聊对于科幻的最初印象。

陈琰娇:

在筹备圆桌的时候我尝试回顾最初的科幻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就发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说到“科学”,立刻就想到小时候的劳技课,会发材料做各种科学小实验,每学期都对这个课程“玩具”充满期待;说到“幻想”,脑中立刻飘过《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四川的小朋友都知道,流水的暑假,铁打的孙悟空和白娘子。但是要说完整的“科幻”概念,好像是比较晚的事儿,感觉自己“含科量”好像有点低。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主要是觉得和现实之间的距离远近,好像往往是我们考量科幻的一个尺度。

这一点如果放到80年代电影里来看就会很有意思。被认为是真正意义上中国科幻电影开端之作的《珊瑚岛上的死光》(1980),讲的是技术、资本与国族想象的问题;探索电影的代表作《错位》(1986),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那就是当机器人能够承担人的职责和功能之后,二者谁更像人呢;而科幻儿童片《霹雳贝贝》(1988)也很有意思,讲这个“特异功能”给他带来不便,最后要想办法去掉,这和我们今天各种想办法留住但留不住是完全不同的。也就是说,80年代电影中的科幻题材是带有明显的危机意识和社会批判性的,如果说一头一尾在电影工业中得到了比较好的延续,比如《流浪地球》(2019)和近几年热映的儿童科幻片,那么中间这条线,就是更关注科技、危机对社会伦理的影响改造的这条线,作品好像显得比较少。

电影《珊瑚岛上的死光》(1980)

电影《珊瑚岛上的死光》(1980)

这里举一个有意思的例子,《被光抓走的人》(2019)这部影片以光照之后有些人消失了为背景,讲这些人消失之后整个社会生活的变化。听起来有点科幻的意思对吧,但是影片完全没有讲光照本身,所以很多批评意见就认为这算啥,这连软科幻都算不上,觉得被骗了。但其实这个科幻背景的设定和影片所讲述的故事,都是比较有意思的。所以想从这一点出发,问问各位怎么看待科幻和现实的关系问题,又或者说,怎么看待软科幻和硬科幻的问题。

田亦洲:

我觉得无论是软科幻,还是硬科幻,都是出于人类对于科学幻想的欲望表达。某种意义上,我们的科幻题材创作,是在借助科技对这个世界或人类本身进行理想化的想象。比如,早期的《弗兰肯斯坦》系列,就是在展现通过科学的介入,让已死之人重生或延续;还有《少数派报告》《黑镜》等影片,都会在开篇就构建一种科学技术的设定,并展现它为人类生活所带来的某种“质”的改变。这其实也就是上午的会议中,吴冠军老师所说的“根本性变革”。

英剧《黑镜》(2011)

英剧《黑镜》(2011)

如果说这一阶段对应的是叙事结构层面上科幻世界的建立的话,那么在下一阶段里必然会引出一个与此相关的危机。危机的设置往往表征为科技和人性、伦理之间的冲突,而这也恰恰反映了人类对于科技所带来后果的普遍忧虑和质疑。正是这种既拥抱科技又隐隐担忧,既想又怕的心理,构成了我们创作科幻电影的原始契机。“想”的部分无疑与我们的想象力直接关联,“怕”的部分则体现了我们对于科技的反思。在我看来,对于科技的反思力度无疑是决定一部影片能否成为伟大的科幻电影的关键。

周正汉:

从编剧角度来看,科幻只是一个载体,它是最开始抛出的“钩子”——或者说“概念”,满足观众对于未知、对于新奇的好奇感。但观众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之后,人物和人物关系才是让影片吸引观众的根本所在。关于人物和人物关系的展开,往往要设置困难和解决困难的方法,在我看来,软科幻和硬科幻的区别就体现在困境与解决方法的设置上。

在软科幻中,科幻是一种提供便利的故事背景,编剧仍需要借助经典的类型片展开叙事,在大的经典框架里寻求小的创新。例如《想见你》实际上是一部青春爱情题材的电视剧,男女主角的爱情穿越时空、凌驾一切之上,是可以永恒吸引观众的话题。该剧通过时间穿越、身份置换、平行宇宙等概念,具有了软科幻的色彩和故事魅力,让观众感到耳目一新,这类作品相对好创作。

而硬科幻在处理人物和人物关系时,并非通过常规的类型片套路,而是要用真正的科学理念给人物设置困难,人物也需通过科学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如《挽救计划》的故事开场就是一个科学家在太空里醒来,被困在一个密室当中。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于是他尝试用科学来进行判断。他首先尝试把卷尺从柜子上碰下来,发现卷尺掉落速度变快,由此确认自己处于与地球不一样的重力环境当中;接下来他又做了一个钟摆装置,看钟摆在一定时间内摆动的速度,推理出自己不在地球上。这便是一个非常“硬”的科幻环境,他解决困境的办法也使用了真正的科学手段。

杨哲:

其实很多我们称为科幻的作品在严格意义上并不是科幻,而是“高概念”。有次我的团队给一个剧定名字的时候直接用了科幻片的命名,但审批人员说这只是“高概念”,如果想做科幻片就必须给出详细的科学原理。若以严格标准来说,我们看到的大部分影片都属于“高概念”,而不是科幻片,比如小时候看的《霹雳贝贝》,甚至包括《流浪地球》,都是如此。有些作品为了解决故事里遇到的困境,给出一个神乎其神的科学理论,还可以勉强算是科幻片,但那些完全不给科学解释的电影就只能算“高概念”了。作为一种“高概念”存在的科幻设定在我眼中只是让故事看起来更新鲜的噱头。

电影《流浪地球》(2019)

电影《流浪地球》(2019)

从故事创作来说,所有的故事都是对某种类型程式的加工式重复。当观众看腻了一种类型,我们就加入一个新的设定,让故事重新具有吸引力。在这种背景下创作的科幻设定只能说是为程式化的故事加了一层外在包装,影片真正重要的本质,还是这个故事的人物关系和内核情感。所以,同学们在创作这类科幻故事的时候也应该多往人物上考虑,因为那才是最核心的设定。

李杨:

专业编剧在创作时还需要考虑影视剧的生产,考量制作环节的资源配置是不是能跟上故事的想象。软科幻和硬科幻在故事背景和环境需求上有比较明显的差异。通常来说,硬科幻的环境和现实的环境有一定的区分度,比如《流浪地球》是末世环境,《黑镜》中的故事则更多发生在现实空间中。我们自己也曾经试图尝试写硬科幻的故事,但在各个方面因素的影响下,推动起来比较缓慢。

从创作角度来讲,科幻故事的世界观设定对人物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把这一点写明白很重要,否则就是一种无效设定。人物在那种特定的环境里会碰到什么?主人公的反应会和现实生活有什么不同?这是观众很期待看到的内容。如何体现中国人文创作者对科技的态度和思考,是我认为现在大家做科幻故事的价值所在。我个人很喜欢刘慈欣的《三体》。《三体》将作者的人文思考放置在科学语境之中,讨论的悲观主义、逃亡主义等议题都具有现实深度,我很期待在未来能看到更多有人文关怀和思考深度的中国科幻作品。


02 创作指导

在石小溪老师简要阐述“元宇宙”的故事创作主题后,会议正式进入一对一创作指导环节,在本环节中,每位参会同学都和编剧老师们针对所创作大纲进行了十五分钟的问答交流。篇幅所限,本节简要记录了康梦影老师、周正汉老师的点评和杨哲与李杨两位老师的创作经验分享。

石小溪:

无论我们对于“元宇宙”的概念是一种怎样的态度,不能否认的是,我们已经处于元宇宙的语境当中。如果说艺术作品是对人们在日常生活语境中的各种情绪和矛盾冲突的影像化表达与想象性解决,那么“元宇宙”语境的到来,也将对影视作品的表达方式与问题的解决方式产生或直接或间接的影响。

我们知道很多科幻影片都是对现实语境中可能出现的灾难的一种危机想象,类似于“地震仪”似的功能提醒,例如《三体》《月球陨落》等。近期发生的重庆山火,也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科幻灾难片题材,因为它背后其实是整个全球变暖的危机。从个人的体会来说,我一开始只觉得今年夏天很热,但最近才逐渐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灾难,尤其是对于那些在农村生活的孤寡老人。如果在不久后的将来全球气温突破临界点,高温成为一种常态,人们真的能够忍受这样的生活吗?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以灾难题材为背景的科幻片故事创作,便可以给人们一种提醒。

就我们今天故事创作的“元宇宙”主题来说,也有很多危机叙事都可以与之相关联。“危机”不只体现在主题层面,它同时也是重要的情节和冲突。优秀的科幻电影都会有非常巧妙的危机设定。但同学们在创作“元宇宙”主题的故事时,对于如何理解和运用“元宇宙”概念去设置危机还存在许多问题和困惑,希望通过各位业内编剧老师的指导之后,同学们可以在今天的活动上得到进步。

杨哲&李杨:

故事如果只想阐明一个观点,就应围绕着这个观点去构思故事。在写作影视故事的时候,有两个点最为重要:第一是矛盾,第二是动作。这与写作小说不同,影视故事的创作可以阐释理念,但最后一定要落到矛盾上来,写清楚人物解决矛盾的具体动作。以爱情故事来说,观众要看的是爱情的阻力,而非琴瑟和谐。对于新人写手来说,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先掌握经典叙事的写作方法,讲清楚一个人物的动机、目标、动作、遇到的阻碍和人物关系,而且人物动机要明确,要能被观众理解。在满足这个大前提之后,你们想表达的其他内容都就可以在适切的地方进行巧妙的融入。

还有一个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如何去正确理解故事的主题。在我们看来,一个好的影片主题并不是创作者简单地去进行一种价值评判,而是对一个现实中的真问题的多层面展现。一会同学们有一分钟时间来阐释自己的故事,希望你们在有限的时间内,能讲清以下问题。你的主人公是谁?他/她的行动目标是什么?阻碍是什么?

康梦影点评《编号ZX2560》(作者袁墨晗):

一句话讲清故事的主旨很重要。这份大纲对故事的庞杂枝节描写很多,而对真正想表达的东西描述很少。问答里将故事概括为男女主角的革命情怀,重点应该放在男女主角的阶级差异和各自要面对的难题上,他们不应该是故事的旁观者,而是故事的经历者。女主角怀着什么目的黑入元宇宙系统,会不会是为了寻找那个再也找不回来的朋友,在这个过程当中可能会发现阴谋,并遇到男主角;而男主角的目的与女主角重合,如果一个人捍卫元宇宙,另一个人要摧毁元宇宙,带来的矛盾冲突是否是戏剧冲突的好的切入点?

在写作大纲时,切忌把所有宏大的东西装进去,要找到小而深的切入点。同学们现在以自身水平来说是很难创作出硬科幻电影的,故事里的元宇宙运作机制是什么,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中的对立到达了什么程度,是在前面需要讲述清楚的,可不可以理解为元宇宙将人类的肉体与精神分离,肉体生活在荒芜的世界,而精神进入元宇宙后被麻痹,相对的,两个人物也可以成为这一二元对立的不同观点的拥趸者。很多硬科幻电影都在探讨人文主义,真正区分人与人工智能的是人的自我意识,所以人类抛弃肉身之后未必没有人类文明。“离开肉体后爱情到底是什么”,可以成为两个主角所追问的主题,而非宏大的人类文明。

周正汉点评《永生花》(作者高心钰):

不同的科幻题材有不同的问题表达倾向,有不同的选择。在“元宇宙”题材中,探讨的价值倾向应该落在“虚拟与现实”的主题上。美国影片做了很多这种尝试,一般这种探讨都不是积极的,大多认为人们需要摆脱虚拟拥抱现实,他们将元宇宙视为逃避,是人类制造出来的逃避困难与问题的客体,他们更多探讨如何让人们面对真实。所以大多数选择的视角是从里往外写,即从镜像空间往外写,让人们摆脱虚假,找到真实,如《黑客帝国》《异次元骇客》《楚门的世界》等。还有一种倾向是从外往里写,即讨论沉迷还是面对现实,这种大多是写游戏世界,如《人人都爱查尔斯》。

要明确故事的比例和主题侧重点,创作者都会面临视角的问题,到底是以全知视角还是主观视角来讲述故事,选择哪个角色作为叙述视角会讲述不同的故事。不要什么都想要讲,因为时间是有限的,可以展现的视角也是有限的,剥离冗余的东西,提炼出最想表达的观点和最想塑造的人物,一切其他的元素都为最根本的观点来服务。每个视角都会有自己的优劣,创作者要先确定自己最想表达的主题。

康梦影点评《十月婴儿》(作者李彤):

这是个“秋菊打官司”的故事,是用个人英雄主义对抗世界的故事,但来自世界的压力不够大,这样会让人无法理解人物的动机。要增加来自外部世界的压力,不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样;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以往技术进步来影响社会的电影,如克隆人电影,都会探讨伦理问题,如果女主角自己本身就是六月出生的婴儿,观众会更清晰地看到她的困境,她本身就是技术进步的受害者,会有强大的动力,也能让观众共情。此外,故事里的人物只有情绪没有行动,看上去很像个原地踏步的静止的故事,主角要付出的努力是什么没有看到,别人反对与支持的理由、反对带来的影响都没有详细描写,戏剧冲突没有落地。这个故事的设定过于简化,以至于人物找不到自己的动力。个人写作和面对观众不同,要看情节能不能使大部分观众共情,能不能唤起观众的广大共鸣。

周正汉点评《键盘之下》(作者王含月):

这份大纲元素庞杂但没能有机梳理在一起,没有一条明确的线。大纲里有很多游戏性设计,但都是片段式的。一个人物的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赋予他明确的阶段,每个阶段都需要一定笔墨去描述。故事里的主人公陷入困境不能是被动的,而是因为他的行为让他付出了代价,这样主人公才会认知到自己的错误,并有成长的基础,进入自己所不熟悉的领域开始探索,与领域中的存在交互。

其他人物要围绕主题存在,即“网络环境众生相”,探索真实世界的人在网络世界中的另一副样貌,让主人公看到,这是他走出第一步的过程。找出几个有代表性的角色与主人公交互,让主角看到更多可能性,然后让他直面自己的黑色过往、付出代价,完成真正的自省,在牺牲和付出后成长,离开元宇宙空间。


03 观众提问

会议中,旁听的师友们积极提问,现场(线上)气氛热烈,本节摘取了一部分问答供大家参考。

刘毅然同学:

在专业创作中,从想法到大纲的生成到作品的形成,灵活性有多少,可以接受什么样的偏差?如何才能避免被大纲限制,导致写不出顺畅的情节,或者太过放飞导致思路天马行空,和故事完全脱节?你们对于年轻人刚开始学习创作,有什么建议?

李杨:

每个创作者都有自己的个人化表达的部分,没有人可以完全讲述你所想讲述的东西,这是创作者存在的意义。文艺片和商业故事有所不同,文艺片可以讲很自我的东西,对故事的完整性要求不高,只要能让人感觉有新的东西就是成功的;而商业故事的创新性展现在以完整的技术手段讲了一个受众最广的故事,比现在的商业故事有所创新即可。只有熟悉套路之后才能做到反套路或者说超越套路。我认为年轻人在刚开始入行阶段,要减少说“不”,试图拥抱更多可能性、拥抱自己改变的可能性。在成熟的故事框架里表达创新的内容表达,是适合当下的大家去进行的创作方式。

杨哲:

在创作前,先找类似的经典电影来拉片学习,分析这些影片中的主人公、目标和阻力三个要素,然后把这三个点套进自己的故事当中来对比,先看一看自己写的故事和经典影片的区别,多做比较和借鉴学习。另外,我还想特别强调一下概括能力的培养。简练的表达是特别重要的能力。同学们在创作故事和阐述故事时,最重要的核心是讲清楚人物的目标和阻力,这样表达出来的故事是人们容易读懂的,说话太长、太多会把信息点淹没在词语表达之中。想做好影视行业,剧本写作是基本功,大家要学会总结概括自己的故事,提炼核心元素。用一句话来说,简练是一种美德!


04 会议总结

会议最后,由本次会议的召集人陈琰娇老师作出总结性发言。

陈琰娇:

今天的活动很长,有的朋友听了一整天,真诚感谢。还有朋友在聊天里给我们提出了一些关于理论和实践关系的反思批评意见,也非常好,同样真诚感谢。该怎么来考虑二者的关系呢,行动才有意义,理论只是瞎扯吗?一方面,这是再次提醒我们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行动,不要说空话。举办这次活动的意义之一,正是想让大家感受思想的火花是如何在行动中生成的。但另一方面,我也有些不同看法。或许我们应该不断提醒自己,不要陷入二元的刻板思想,任何问题只能二选一,也不要轻易陷入对绝对性的拥抱。我们这一生的求学求知,就是在和自己思想的局限性做斗争,在斗争中不断靠近真理。因此也希望大家既能产出思想与作品,还能时刻警醒看到局限性,也真诚祝愿大家向着星辰大海,走得更远。

会议结束后,听会师友和参会同学对于自己在创意圆桌上的心得发表了看法:


05 与谈人心得

王含月:

很荣幸可以作为与谈人参与到这次活动中,听完专业编剧对自己故事的点评真的受益匪浅。非常感谢正汉老师的点评和建议,完全get到我的脑洞,把我杂乱的故事升华成了逻辑严密的完整大纲,指出我写作之中的问题,让我能有改正进步的方向。之前我总觉得一个好故事要有别出心裁的设计和打破套路的叙事方式,而杨哲老师建议大家先在套路里练习写作,也更新了我对故事写作的认知。

一直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很擅长写东西的人,尽管总有一些奇妙想法,也一直没试着写下来过,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小溪老师能组织这样的活动,还认可了我的奇思妙想!在交流中,也窥见了专业的编剧在打磨一个好的作品时的工作状态,让我对编剧这个行业更加敬畏和向往。

高心钰:

十分感谢老师所指出的问题!在自己进行创作的时候,我经常陷入如何在较短的篇幅内展现一个庞大的世界观的问题,以至于对情节的设计流于刻意,最后的结果是想讲的主题没有讲好,读者所期待的又没有看到。老师提出的关于视角的选择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的,有的时候换个视点叙述,反而能更好更容易地表现主题。同时老师的指点也让我意识到,自己创作时太关注自我表达而忽略了读者感受,读者不一定会关注我所关心的点,但也未必不想关注,如何用凝练的文字唤起读者的共情,从而更好地铺垫我想讲述的主题,在这一方面的探索和练习上,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v我对科幻的初印象始于《机器人总动员》,那时候我简单将科幻理解为机器人、宇宙与飞船;而当我接触到更多的作品后,又因为读不懂的科学原理对科幻望而却步。直到上学期末拜读过久仰大名的《三体》,其中对未来社会的奇思巧想,对历史与时空的穿插讲述,对人性的深刻思考,都让我意识到科幻并非如此遥不可及,因为人们永远拥有对未知的渴望,永远拥有对未来的幻想。而伴随着这些,人们又重新思考对未来的隐忧,重新探索人类的未来与归处。我想这或许就是科幻的意义,它是对尚未到来的生活的一种预演,也是人类对科技与自我的反思。科幻故事未必需要成为现实,但我们一定需要科幻故事作为一盏灯——哪怕标示之地是我们永远不会到达的地方,但灯会为我们照亮黑暗。

袁墨晗:

作为写作者本人,其实是能够非常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问题的,可是写成的故事,再加上读了千遍万遍,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修型了。可是梦影老师三两句就从我杂乱无章的故事里提炼出了我最想表达的部分,在我和梦影老师一来一回的对话中,以及回答杨哲和李扬老师抛出的问题的时候,我越发清楚了自己故事未来的修改方向,可谓是受益匪浅。这种能量不光是知识层面的补充,更是宝贵的实践层面的指导。可能在以前比较相信写作靠天赋的我,更加明白了写作练习的重大意义,希望以后的我能多多加强锻炼,在一次次的练习中写出更值得人读的故事。

我印象中,田亦洲老师提出的一个对于科幻作品的描写非常生动,“既怕又想”。好像从小到大我读过的科幻作品,基本是将“灾难”这一母题包含在中的。这激发了我的另一层思考,存不存在完全美好的未来世界呢?如果我们写一个未来世界,只写它如何好,它还有没有看点,值不值得人去品味阅读呢?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们谈论到科技、宇宙、未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得不对人类的地位作出一番质疑。即使现在人类是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主宰着整个地球,人类也知道世间万物不都是为人类服务而存在的,所以当我们加上超人的主题,或者开始囊括除宇宙外的生物的时候,这样的担心便自然而然的开始天马行空起来了。

李彤:

编剧老师们非常专业,我这样一个粗糙的小故事,老师们随口提出对人物的一些调整,竟立刻使它摆脱了我长期想改而不能的“温吞文风”。这一点指教,以我自己创作的故事为具体例子,千金难换。受教之后仔细思考,归根到底是一点——加大矛盾冲突。例如故事中提到了主人公坚持足月生育是因为六月婴儿受到鄙视,康老师直接加大力度:主人公自己就是一个被鄙视的六月婴儿。如此,“鄙视链”从主人公的杞人忧天,变成一个大众的、长久的实际的压迫。

我的犹豫在于,我并不想讲述不存在的压迫,不想将未发生的事创造出来使某个群体恐惧,引起群体的焦虑共鸣。当然,编辑老师是顺着我的故事去说的。那么,还是归结到我自己的身上,我还没有想清楚,要在什么地方加大矛盾,要用尖锐的故事表达什么想法。参加一次这样珍贵的活动,解决一个大问题,已经非常值得,非常感谢两位老师举办这样的活动。至于另一个大问题,要我自己艰难思考,也热烈期盼有机会可以参加两位老师举办的其他文学交流活动。


06 观众反馈

19级广电本科生周奕昕:

作为一个只看过一些特德姜作品的科幻文艺门外汉,听过这次由各位老师与业内嘉宾、同学们一起完成的圆桌活动,再一次感受到我与科幻题材创作之间深刻的鸿沟——这不仅是对想象力的释放,更是一种对想象力的回收。作为一种故事展开背景的“科幻”、作为一种故事解决方式的“科幻”、作为一种故事推进元素的“科幻”,在讨论中带给了我更多思考科幻题材在文化中究竟如何蓬勃生长的空间。在这期间,我也收获了许多由职业编剧老师们带来的如何写作故事的建议。在入会前,我常将科幻视为一种放浪形骸的时空,但在听到大家的讨论后,科幻在我心中或许会更接近于一只不断收缩的撬棍,它的巨大潜能需要聚合。天马行空也从来不是易事。

20级广电本科生张佳丽:

一直以来,我所理解的“科幻”作品更多体现在形式上,即与科学幻想相关的题材均属于科幻作品,但是在这次圆桌会议中,听完各位老师们的分享和讨论,我对“科幻”这一概念有了更加清晰且深入的认知,对于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来说,它所指的更是一种主题,一种内涵。这不仅是欣赏科幻作品的一种维度,也是创作科幻作品的一种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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