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遂:勇夺科幻领域宣传阵地

个人简介:浮遂,北京航空航天大学2009级本科生,研究生就读于中国航天科工集团某研究院。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创作的《献图》荣获2020年“科普科幻青年之星计划”优秀科幻作品奖。

相比于太空的遥远与赛博世界的虚幻,科幻作品更应该关注地面上那些仍然“不够发达,不够科幻”的地区,从而尝试改变世界。

浮遂:勇夺科幻领域宣传阵地

注:本图为作者浮遂(左)与科幻作家刘慈欣(右)
于2017年11月在第八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颁奖典礼的合影

学生记者:请问您第一次接触科幻是在什么时候?

浮遂:这取决于所谓“科幻”的定义,如果把所有与科幻有关的电影、游戏等电子新媒体作品都算上,那可能是在上世纪90年代。那时候,我看过一些科幻电影,比如终结者,玩过一些电脑游戏,比如红色警戒、星际争霸等。这些算得上是我最早接触的科幻作品。然而,这些都是基于科幻设定的“快餐文化产品”,或者说是新媒体产品,与纸质的科幻文学毕竟还是大相径庭。如果把科幻定义为科幻小说,我第一本读完的科幻小说是初中的时候看的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那是在本世纪初。此外,如果把奇幻也算上,那哈利波特也算一本我读完了的幻想类文学作品。而我系统地了解中国科幻,还是在上大学之后,在自己学校的科幻社团,在几个学长学姐的介绍下看了《三体》。

学生记者:这对您的人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浮遂:严格来讲,这些事物对我的人生没什么改变性的影响。我觉得应该说,是我的成长、生活经历、受到学校教育的经历,见证中国社会发展、看到中国社会中存在的诸多不足乃至于社会阴暗面,然后想到了用科幻文学作为一种工具,抒发自己的情感。

所以我觉得,与其说是科幻影响了我,不如说是社会影响了我,我选择性地阅读科幻、创作科幻。看到中国社会中存在的诸多不足,比如说中国在文化宣传领域的相对落后,与国力发展的不相称。然后想到了用科幻文学作为一种工具,抒发自己的情感。毕竟舆论宣传的阵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勇夺科幻领域宣传的阵地。

学生记者:看得出您阅读过不少科幻作品,请问您最喜爱的作品是哪个呢?原因是什么?

浮遂:我个人觉得自己阅读的科幻作品不算多,更多还是玩游戏和看电影吧。字面意义上读过的主要是《三体》还有刘慈欣的诸多短篇作品,比如《朝闻道》《地球大炮》《球状闪电》《山》《圆》《光荣与梦想》,等等。

我最喜欢的小说作品,目前我说不上来。我觉得刘慈欣的每个作品各有特色,但似乎都蕴含了某种第三世界国家对世界先发达国家秩序的反抗精神。这种反抗精神,是很难在凡尔纳等诸多殖民时代的欧美列强国度的科幻作家中找到的,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舆论。同时,刘慈欣的作品也绝非狭隘民族主义,它们也替其他后发达国家说话。《全频带阻塞干扰》回顾了俄罗斯人民抗击欧洲法西斯主义侵略的伟大,《光荣与梦想》描述了当代中东的苦难,《魔鬼积木》用了一个极度荒诞的世界观介绍了某位非洲生物科学家对反对种族歧视的努力。

但是,在所有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是一部电影,2019年大年初一上映的《流浪地球》,它根据刘慈欣的同名小说改编。这部电影一反美国人拯救世界的好莱坞话语霸权,塑造了以刘培强为代表的一系列中国英雄形象。特别是配角Tim的身世介绍,母亲是澳大利亚白人,父亲是中国人,更是彻底逆反了欧美电影中混血儿通常由欧美白人男性和非白人女性组成的刻板印象。

学生记者:看来您比较推崇刘慈欣小说中反对霸权、争取自主的精神,请问您认为科技的发展有助于我们达成这一目标吗?

浮遂:科技有用,但不是决定性的作用。真正决定这一目标实现的,仍然是得要意识到“要去反对霸权、争取自主”。

学生记者:您的科普科幻青年之星获奖作品《凤凰坑》里讲述了外星文明以间接手段颠覆古中国文明的故事,请问您认为如果技术水平高于人类的外星生命真的存在的话,它们也会使用这种方式来对待地球文明吗?

浮遂:如果真有外星人的话,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但我希望读者思考的不是假如真有外星人,他们会不会干这件事情。而是希望读者去想,类似的事情在我们的星球上是否已经发生。

学生记者:看得出您的小说具有丰富的隐喻意义,请问您认为《凤凰坑》中因“凤凰坑”而被把握住命脉的辛王部落应当如何自救?它的现实内涵又是什么?

浮遂:它的现实内涵是帝国主义国家向殖民地倾销商品,干扰破坏殖民地的自然经济。但我个人觉得,辛王的部落光靠自己的力量很难自救,正如你不能幻想一个太平洋小岛国能生产出比美国海军还多的航空母舰。

但是,这种自救的活路不是完全没有。在我对自己的小说最初的设定中,认为宇宙中也有类似于联合国安理会的机构,制衡不同发达文明之间的势力,不允许随便入侵其他落后文明的母星,除非他们被论证为“堕落不堪”“不可救药”。所以,如果辛王一行人了解了这些阴谋,或许能为人类文明赢得一线生机。

这种做法包括但不局限于“恢复本文明固有的农耕能力,自给自足的生产能力”,等等。当然,这个过程很漫长,很曲折,或许还会遭遇其他的变故。但目前只有这种做法是合乎逻辑的,至于行不行,那就全靠造化了。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纵观世界历史,绝对的人口众多,绝对的幅员辽阔,能够增加一个文明的抗打击能力。(只不过,在现在这样一个普遍老龄化、少子化的时代,也许这个办法已经行不通了。但是认识到这些客观的事实总比啥都不知道要好。)

学生记者:《凤凰坑》中“诸神亦有善恶美丑之别”体现了中国先民朴素的神灵崇拜思想,请问您认为这一思想与绝大多数西方文明中的“一神论”有何异同?

浮遂:是的,这段简短的描述就是对于我的“最初设定”的一点残存。有种不太规范的说法是认为,“其实西方人最早也是多神崇拜的,但只是后来逐渐简化才成为了一神教。而在古代中国,虽然多神是存在的,但是在世俗的权力上,皇帝却通常只有一个,即形成了一种大一统的政治局面。”具体内容我希望大家去看一看贾雷德·戴蒙德写的《枪炮细菌与钢铁》,以及塞缪尔·亨廷顿写的《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这两本书对不同国家,不同文明,不同生产力,不同意识形态等问题有介绍和解答。

学生记者:《凤凰坑》的语言生动形象而又简明易懂,请问您是如何形成这种文风呢?

浮遂:也许是自己的一些生活经历吧,曾经见过各种各样的土地,也见识过挺好吃的炸鸡块。也能在博物馆看到那些青铜文物,想到当年的人类制作这些国之重器的不容易。

学生记者:请问您今后还有什么创作计划吗?

浮遂:不好说,看情况吧。但是,我写的东西肯定也是我想说的东西。它们可能科幻,可能一点也不科幻。

学生记者:请问您在创作中遭遇过怎样的问题呢?您又是怎么解决它们的?

浮遂:简而言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下笔犹如神。”关键还是要积累各种知识,了解各种历史事实,了解科学、人文各方面的知识,也要加强对生活的感受。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在创作中屡屡出现“介绍点子文思泉涌,写作文章寸步难移”的窘迫状态。

学生记者:您的作品《凤凰坑》获得了科普科幻青年之星奖,请问您如何评价此次征文活动?对于中国越来越多的科幻征文又有着怎样的建议?

浮遂:我去年也参加了一次,也获奖了。我的建议就是希望以后活动能更加规范化,对于获奖作品能有一些合同签署、版权关系说明等相关的介绍。同时,也希望能够借助平台,对文字类科幻作品的多媒体化(动画、电影、游戏)的改编提供一些新的通道。

学生记者:近年来中国的科幻经济伴随着三体获得雨果奖得到了井喷式的增长,而原有的科幻界也遭受了不少来自外界的冲击,请问您认为中国科幻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浮遂:我没啥看法,或许关键还是在于实体经济的发展,让国家和社会有更多实实在在的资源和土壤来盛开科幻的花朵吧。

毕竟从完全的物理学的角度上讲,农业能让人衣食所需的生物资源的存活独立于狂暴无序的自然生态系统,比如让水稻、白菜独立于野生的害虫,在稻、田菜地中茁壮成长,变成米饭菜蔬。让猪牛羊独立于虎豹豺狼、牲畜疾病,最终为我们提供肉食。

工业能把地球上已有的物质和能量,向着对人类有利的方向转移,比如把滚滚长江东逝水,化作照亮神州大地的电力;把九州各地的铁矿变成四通八达的铁路;把平凡的玻璃变成连通各地的光纤,在0和1中传递着华夏各地的信息。铁路是血管,光缆是神经,中国才能成为屹立在世界东方的新盘古。

有了这些物质基础,才能有科幻的发展。

记者:请问您理想中的未来社会是怎样的?它可能成真吗?

浮遂:首先,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使命。我们的祖辈曾经经历过战争的极度苦难;父辈曾经经历过饥饿和相对贫困带来的困扰;如今的我们这代人应该把战胜文化不自信,战胜诸多社会诟病的“逆向民族主义”当作我们的使命和责任。实现我在上述论述中的当代中国人的使命,就是在文化层面彻底实现了理想的“未来社会”,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实现。

在科幻圈中,勇于夺取科幻领域宣传阵地,就是在科幻的领域实现这一使命。

事实上,我在之前的回答中提到的《流浪地球》中的中国就是这样一个社会。垂垂老矣的95后韩子昂,虽然面临着老龄人的通病,但是他年轻时候曾经目睹的一系列遭遇全都烟消云散,他的儿子辈代表全人类探索太空,他的孙子辈可以与诸多来自原先的欧美发达国家的孙子辈平等交流。虽然那样的世界中会有新的矛盾和危机,但这也算是人生的一种圆满吧,毕竟年轻时期的痛苦和屈辱已经被彻底消灭。

为此,我衷心祝愿各位未来的韩子昂们安享晚年,拥有圆满的人生。

(学生记者:武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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